原文:罗刹海市

刀郎新歌的歌词很有意思。

翻了一下蒲松龄的原文,虽然篇幅不大却是一个很丰满的故事;罗刹是罗刹国,海市是海市蜃楼的海市,马骥去了罗刹国,把脸涂黑扮丑迎合了罗刹国的审美(和中国的审美完全倒过来);故事的后一半马骥娶了龙王的女儿,然后又回家尽孝服侍父母,后一半故事没有在歌曲中出现。

歌词是非常见语言功力的,使用大量民间俗语,很高的信息密度让人目不暇给;如果你觉得歌词非常丑陋那就对了,这就是原著中罗刹国颠倒的审美;歌曲的立意也和原著一样讽刺世俗里迎合颠倒的黑白,没有什么仇女或那英之类的事儿;九年制义务教育太失败了,大多数人对语言的理解只能理解到字面,而不是去理解其意象。

歌词的张力就体现在用完全民俗的语言和它堆积出来的意象的对比,加上一直形影不离的唢呐和地方戏曲腔刀郎的声线;最后还不忘调侃一下维特根斯坦,维特根斯坦的父亲是欧洲的钢铁大亨(西边的欧钢有老板,生儿维特根斯坦[哈哈]);但维特根斯坦的早期观点就是人类的语言在哲学上被大量误用,很多所谓的哲学问题其实是把语言用在了不恰当的地方所以维特根斯坦直接拒绝大多数哲学问题需要回答。

刀郎的歌词延续了蒲松龄的叙事,但完全用写意的方式展开,碎片化的意象,又去除了逻辑;歌词中特别强的地方在于传统文学审美中的「状物」,诸如「红描翅,黑画皮,绿绣鸡冠金镶蹄,」这是诗词水准的浓墨重彩的华丽表现力(比如陆游钗头凤开篇);然后话锋一转成白话文,「黑煤球再怎么洗也是个脏东西。」这不但是文意上的点睛,你还下意识的在红黑绿金的浓厚色彩下的翅皮冠蹄这样具象的物件儿下,仿佛看到突然的画布扯下,露出只有黑白没有色彩的脏东西。这一段真的是绝了。华语音乐里虽然有梦那样的文字高手,但是能把传统色彩油彩戏剧脸谱道具般的意象玩儿到这种文字表现力的,我真没看到过。

所以最终说的人类的问题有两指,一个是这个歌词本身的手法,其实是挑战了听众的语言理解力的,要是从字面去理解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微博上的读者文学理解力不太行,前几天写的一个帖子让崔健承担反面角色的责任出场竟无人读懂);另一个是蒲松龄的本意,迎合颠倒是非黑白的社会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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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用心用力的作品,在流行乐的篇幅下能做到这么好,佩服。